训练的第五天,晚上。
奥露伊与柏琛两人以一个很强硬的态度把她拉进木屋,强行要她躺下睡觉。
“额……”
蓁汐张张嘴,刚一发声。
“躺下!”奥露伊半命令式地要求。
连柏琛都意外地附和着。
奥露伊把蓁汐按住,不让她坐起来,说:“就这样,闭眼,睡觉。”
“为什么这么……执着于让我睡觉?”
“因为你不睡着旁边这家伙就没法对你动手动脚了。”
一本正经地说完这句话,奥露伊就出了木屋,在外面的火堆旁坐下——看来今晚是由她守夜了。
木屋里面铺了一张干净的毛皮,空间刚好够两人并排躺下,又或许能容得下一个人加两个奥露伊睡觉,其中一半的空间有着用木板垫高的“床”,至少在心理上缓解了尴尬,大概。
蓁汐躺在“床”上。
柏琛尴尬的笑了笑,没做出任何回应,躺在了地上。
(这时候不吐槽了反而显得可疑。唔……但是再继续坚持自我恐怕也只会惹得奥露伊生气,只好接受他们的好意、恭敬不如从命了。)
于是,蓁汐道了声晚安,闭上了眼睛。
柏琛躺在地上侧耳听着,很快,他的身后便传出了平稳的呼吸声——果然,蓁汐真的很累了。
柏琛悄悄起身,看着她的睡脸。
他想起了以前和她在难民营的日子……
(以前的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肉眼可见的阴郁气息,而现在,她应该是有了努力的目标吧?——为了救回死去的家人。但是为什么……从她眼中仍然然看不到希望呢……)
柏琛第一次了解到“魔法使”这个概念,也是第一次看见除自己以外的魔法使,所以直到这几天才发现,他能看到别人体内的“魔力”这种东西的走向。
(小矮子体内的魔力走向跟血液流向很相似;而汐体内的魔力,虽然要比她多得多……但是走向太杂乱了……这是什么情况?……)
“你到底……经历了什么……”
(蓁汐的视角)
“呼——终于睡着了!”
是一个轻灵的女声。
“早就想跟你说说话了,结果你这几天都不睡觉。”
周围都是黑暗,我好像在下落,像是……沉到水里了……
谁?谁在说话?
“诶——过分~!明明是【绝对记忆】却偏偏忘了我吗?”
诶?
我听到对方叹了口气。
同时眼前突然出现了淡光。
我正倒垂着,周围还有气泡向上飘去,但是很神奇,我并不觉得难受。
我环顾四周,却在背后发现——
煊哥!!!
和我一样,倒垂着,只是闭着眼……是那场战斗后的状态吧。
我知道的……
他……他……
即便如此,我还是不自觉地伸手抚上了他的胸口上——那个因为我而留下的可怕伤口。
突然,夏煊烨哥在我面前突然自焚!血肉如同一张白纸一样轻易地被焚烧,,露出了之内的焦黑发黄的残破骨架!
!!!
与那天一样……我惊呆了,呆滞到没有做出任何动作。
我不清楚我做出了什么样的表情,但是对于对方来说似乎很有意思,她哈哈大笑,毫不遮掩地嘲弄我的丑态。
眼前的骨架发光——夏煊烨哥的遗骸上凭空出现皮肉,骷髅变成了一个**的女人。
不知道跟她身上散发的白光有没有关系,总之她的皮肤看起来十分白。头发也是白的,脸也……这完全就是我吧……但是眼睛是紫色的,头上长着一对很大的像蓝水晶一样的角,还有耳朵也是尖的。
她全身缠着许多条锁链,似乎绑得非常紧,完全限制了她的行动,也堪堪遮住了隐私部位。
我的手并没有移位,不知道是不是她刚才挪动了一下身子,还是说我刚才看到的夏煊烨哥只是幻像,不是她化形而成的。
总之,我伸出的那只手正抓在她的胸上,不……“我”的胸?
不,不是我的……比我的要大……
……
脸上的表情立刻恢复平静,我收回了手。
我竟然对于这种情况一点也不感觉吃惊,或者害怕,只有满腹的疑问。
冷静得过头了吧?
我们突然倒了回来,倒回了正确的方向,脚底触碰到地面。
“当然会冷静了,毕竟你的身体现在正处于深度睡眠嘛!”
“我”开口了。
这里是哪儿?——“你的身体里,你无意识创造的亚空间,也可以说是你的精神世界。毕竟是现代人这点概念肯定能理解的吧!”
这个人是谁?——“前代魔王——希尔黛·兰瑟莉塔娜。很可怕哦~,还不跪拜我?呵呵~。”
她想做什么?——“我想要你。”
想要我是指?——“字面意思。”
每当我的脑中闪过一个疑问,“我”就立刻解答。
呃!……能读我的思想!?
我也认出了这声音,之前在“门”里时听过。
和奥露伊冷淡的性子不同,希尔黛看起来十分健谈,至少现在没什么架子,一脸微笑地回答我语气一点都不礼貌的提问。
嘛……虽然可能只是太久没和人说过话了,所以才对谈话对象存有一定的耐心吧。
“正是如此!”
看来我猜到了她的心坎,她笑得更灿烂了。
“所以……希尔黛大人,能否说明一下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?以及,你希望我做什么?单纯的因为寂寞,把人叫出来说话,不可能的吧?”
不可能不怀疑的吧?总之我对她没什么好感,冷淡也自然而然的表现在脸上。
“不是我非要留在你的身体里的,是你的身体,禁锢了我……”
说着,希尔黛背过身去,她身上的锁链全部消失,除了双手上的两条——从一片漆黑的上方垂下来的锁链,不知道被固定在哪里。
她晃着手腕上的锁链,说这些锁链是我给她加上的的枷锁,是封印。
还没等我理解她所说的话的意思,我的身上就突然出现许多铁链,束缚住我,强迫我下跪。
“而且……看我态度好了点,就恬不知耻地得意忘形!”
她的态度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,而且她刚才那句话——似乎蕴含魔力,我听到她的声音时,好像连心脏都在乱颤。
“呃!!!”
身体内部……有一股难以形容的痛苦,正在向外涌出来!
“唉……算了,这样也好……这才有意思……”
希尔黛收了手,我感受到的痛苦也同时消失。这时,我才有余力思考,反应刚才发生的事。
这是什么!?……是她的力量吗?
我的身形有一瞬间模糊了!
她说这里是精神世界,所以在这里的应该是精神体吗……也就是说是灵魂吗?
她能影响灵魂!?
“不错!反应很快嘛!”
而且还听得见我的心声。
“我生前是玩弄灵魂的魔王,正是因为我有着这股力量,我现在才能和你说上话。”
“生前……你想让我帮你找什么合适的复活容器码?”
“不……我不想找……”
“魔王我也做累了,就这样不复活了也挺好,”她话锋一转,“而且也不用找。万一哪天我想复活了……”
“现成的容器不就在这里吗?这么优质的容器可不多见啊,简直千年一遇!”
她挑起我的下巴,将脸凑得很近,近到我怀疑这个暴露狂魔王下一秒会不会就这么直接亲上来,她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(她自己的)。
而关于可能会被夺舍这件事,我反而并不觉得紧张。
对方是魔王,还是操纵灵魂的魔王,我现在打不过也跑不了,只能任她鱼肉。
可能……这趟旅行在那时我睡着之后就已经结束了……
“你好像不害怕我啊?”
——“害怕也没有用啊。”我回答。
“你不怕死吗?”
——“……”
“死亡可不是解脱啊,尤其是在玩弄灵魂的魔王面前,呵呵~。”希尔黛坏笑着看着我。
又读了我的心吧?
“感想?”希尔黛的态度再次转回原样,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微笑,完全看不出她刚刚发了一通火。
“……一言不合就被绑起来,还要被强迫听施暴者的演讲,糟透了。”
就好像现在**着被看光的人是我一样,这种仿佛能看透人全身内外的视线真讨厌。
“给你施加了这些枷锁的人可不是我,是你自己给自己加上的枷锁。”——“我并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
“唉……毕竟你也就这样的心性啊……”
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,总之身上的锁链消失,我又被放了下来。
但是有两条锁链没有消失,和她一样,在手腕上,不过锁链的样子不太一样,希尔黛手上的看起来更结实一些。
“emmm……嗯!也没办法,毕竟二十天前你还是一个养尊处优的普通女孩子!啊啊~……哪个人遭受那件事情都会想寻死的吧!嗯,没办法的嘛!毕竟小时候还差点被生父杀掉!嗯嗯,没办法没办法!”
!!!
她在给我下套,明显到显得很傻,但是我只能……必须乖乖地跳进她的陷阱。
因为……她可能知道什么……
“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!你还知道什么,告诉我!”我激动地大叫。
“啊啦,真没礼貌!”
“唔……求求你告诉我……”
“呼~,”她又笑着发出了怪声,“可—惜——,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“什……”
“不知道我沉睡了多久,在你诞生之时,我就在你体内苏醒了,我也只能看得到你看到的事情。所以如果你要问恶魔袭击的事情,我没有头绪,而且我觉得这事完全就赖你,没什么幕后黑手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过——别伤心别伤心,关于你出生那晚的‘异象’我可是知道的。”
“……怎么回事?”
“没想到一个婴儿的魔力也能这么夸张啊……”
难道!!!……
“嗯!我释放的魔法!”
……
我理智的弦最终还是不堪重负——绷断了。
我发疯似地朝她打去,没有魔法,没有技术,只是野兽般的,又或者说是像小孩子的打架方式一样,抡动手臂、用头去撞、用牙啃咬……却又因为手上的锁链,我和她始终隔着一步之遥。
因为她的魔法,我被当成诅咒之子……
因为她的魔法,我才刚生下来就杀了人……
从小就忍受着这股罪恶感……
我作为祸患活到现在,这个祸患如今又闯下了如此大祸……
既然这样还不如我一开始就死掉啊!!!
……
我持续地暴动,无能狂怒,嘴里不断叫骂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说的什么的词汇。
即使希尔黛靠近我,一开始我根本碰不到她,手碰到她就会直接穿过去——没有实体。
后来她可能觉得这样太无趣,解除了虚化、靠近我——对我一顿拳打脚踢,将我对她的辱骂,以拳脚的方式如数奉还。我根本没法还手,没有被剥夺行动了自由,单纯是我打不过她。
…………
许久后,我无力地躺在地上,全身仿佛都骨折了一般痛苦,但是没有伤。也对,毕竟是灵魂嘛。
希尔黛不知什么时候穿上了礼服,但依然很暴露,坐在了一把同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王座上。
魔族的衣服布料少是什么传统吗?
慢慢地,我冷静了下来。
希尔黛说她在那次她施放魔法后,便陷入了沉睡,直到前不久才由苏醒过来。我倒是更愿意她再也醒不过来。
她说她翻看过我的记忆,对我很感兴趣。但是我并不觉得让她中意是什么好事。
“怎么说我当时也是救了你的命啊!至于吗?”她轻摇着酒杯。
“你不如直接让我死了……”
“那不行,你死了我怎么办!”
“……”
我依然躺着,手臂挡住了脸。
我问她现在几点了,她告诉我大概是后半夜。
这里的时间流逝速度似乎与外界一样,大概要天亮,身体醒来我才能走。
我也不知道是否能提前出去,不过即使可以,估计这位女王大人也不会同意的吧……
希尔黛一直在啰里啰嗦地说着一些废话,我都没在听,无非就是在这里的这些日子怎么怎么样。
思考片刻,我再次提问:“D市的冰……也是你弄出来的吗?”
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问,她头一次露出了吃惊的表情。
“这次可不是我,是你自己造出来的那些冰块,不过那确实惊人!”
“明明只会水球的魔法却直接跳级造出了这么多冰,可能是你潜意识里在模仿那个孩子吧。”
那个孩子,大概说的是奥露伊吧。
“当时你的精神直接崩溃了,我就顺便帮你解决了那个恶魔、收集了那些灵魂……还不快谢谢我!”
“你能让那些冰块消失吗?”
“我只是个灵魂,暂时还没能力干涉你的肉体,不过——只是暂时……”
“哦……”
也就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可能会被夺舍吗。
等等,不对……
“那、那些……死去的人的灵魂……不是在我的项链里,不是项链自己收集的……吗?”
“嗯?”
“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想。那项链上的宝石是魔道具,刻了魔法阵,能吸收储存灵魂,让佩戴者看见灵体,没问题吧?”
“嗯。”
“但是那是会转移的类型,只要戴着那魔道具一段时间,魔法阵就会转移到你身上,相当于你什么都不用干就学了一个新的魔法。你自己学会的魔法当然要你自己有意使用才能发动吧?——但是你当时已经晕过去了。”
“那!……那些灵魂……”
假的吧……要我自己发动……那就是说,它们……它们……几乎都在暗冥界!?
怎么这样……还没开始就失败了……
煊哥……
禋……
玟歆……
“所以我代劳了,都在这里哦。”
希尔黛拍了下手,顿时,四周光亮四起,一个接一个的白色火光……数以万计。
整个空间登时明亮起来……
“啊……”
我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,泪水却止不住的涌出。
我曾犯下的血淋淋的罪孽,再一次呈现在我面前。
之后很久,我一直在那里,毫不顾忌颜面地、大肆地哭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哭,也不知道哭了多久。
对这个暴露狂魔王没有好感是真,但至少,这件事我是非常感谢她的……
希尔黛就在那里看着我的丑态,看了很久。突然,她发出了听起来很落寂的声音。
“差不多到时间了啊……”
“如果你还想要去召回这些灵魂的话,去魔界找一个叫索尔纳时沙的沙漏,现任的魔王大概知道那东西在哪儿。”
“但是在那之前,我不保证哪一天就会夺舍!”
“最后,是我强制要你立下的契约——今晚的对话,禁止你告诉你的同伴,如果你说了,后果自负!”
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再次远离……
“再给你一个忠告吧,唯一一个——平常你要舍弃你那无聊的罪恶感,但是战斗时,你要相信你的能力,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放弃人性……”
……
对于希尔黛的“忠告”,我下意识地去忽略,即使我很感激她替我收集了死者的灵魂,但我并不认为她会好好地给我忠告,肯定又是坑害我的什么方式。
再次睁开眼睛,天已经亮了。
奥露伊守在旁边,大概是后半夜换班了。
“做恶梦了吧?”——“嗯。”
大概是我睡着的时候梦呓了吧。
“梦到灾难的事了?”
“……梦到了**的自己。”
“哈!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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